臉頰被擠壓摩擦在粗糲的畫卷上，因為恐懼而下意識睜大的眼珠子。

因為被壓迫離的那副被詛咒的畫卷更近了。

眼球幾乎貼上了畫布，入眼全是細膩濃艷的色調。

禁忌的死亡氣息，陰冷而悲涼。

.....

死亡色彩沖撞著心靈。

科爾粗糲的手指揪住頭發，仰起頭發出一聲野獸般的輕嘆。

“呵~”

剛剛殺過人的手，掐著尼克的後脖子。

帶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，滾熱的像是烙鐵。

燙人。

“好好看清楚。”

“你個空有臉蛋的飯桶，一個毫無用處的膿包。”

視線撇過尼克雞皮疙瘩全起來的後脖頸，一臉陰狠嗜血的科爾貼在他後耳根子上。

臉上刀疤的男人，眼睛裏帶著血色暗光。

輕蔑的嗤笑。

“珍品放在你面前啊！”

“機會難得。”

“你最好瞪大你的死魚眼，好好看清楚....”

“知道你在跟做交易嗎.....”

“我們砸三十萬金幣的定金買你的畫....就能用三十萬定金買你的命....”

“你之前臨摹的仿品，跟坨屎一樣，你心裏會不清楚？”

“一堆垃圾....”

“要不是時間緊迫....你以為你還能站在這裏....”

身後上下打量嗜血的眼睛，刮在背脊上犀利的眼神，故意拉長音調都像是像個割據在尼克緊繃神經上利刃。

帶出死亡氣息。

讓他像是拉滿的弓，神經緊繃到近乎斷裂。

“再臨摹不出像樣的東西...拿這些垃圾糊弄我們.....”

“小心自己的命。”

“你的上一任就是因為不聽話....被砍斷了手腳，挖掉了眼睛....綁上石塊沈溺在浪漫的多蘭瑟爾河底。”

“你想去陪他嗎？”

慵懶帶著嘲諷意味的音調，重重拍在尼克臉上的手。

打到他滿嘴都是血。

“別想著跑....”

“你要是覺得自己在看過這些東西之後，還能跑的出去，盡可以是試一試。”

“我很期待剝下你皮的那一天？”

......

逃不掉的。

.......

尼克像條狗一樣，被揪著頭發丟在地板上。

血順著嘴角流了一地，幾巴掌牙被打掉了兩顆。

吐在地上的時候，像是他肆意被粘渣的驕傲。

被重新蓋上黑布的血腥油畫被科爾擡了出去，只留下狹窄的房間裏的他和他臨摹了一地的垃圾贗品。

連同自尊心和人格。

被踩爛被碾碎變化才能成毫無價值的廢紙，一起飄蕩湮沒在多蘭瑟爾河並冷刺骨的河水之下。

他絕對不要死！

絕對不要死！

尼克見過黑市的人處理人的樣子，像是宰一個牲口一樣。

捂住嘴套住頭，往黑暗巷子裏一拖。

明天太陽亮起之前，就是多蘭瑟爾何地屍體一具。

永遠困在暗無天日的河底之下，被泡腫被被魚蝦啃食，至到化為白骨。

尼克死都不想變成那個樣子。

他看著自己年輕幹凈的手，變成厚重滿是裂口的樣子。

徹底墮入多蘭爾瑟河畔黑暗世界中，變成爛醉在船下的賭鬼酒鬼，不想變成老鼠在貧瘠中死去。

化為白骨！

他不是垃圾！

他不是個廢物！

為了證明自己的實力。

精神近乎崩潰年輕人，把自己關在房間裏，一頭紮入繪畫的藝術殿堂裏。

一張張的畫。

一點點的描繪。

用他靈活筆尖去描繪那少女纖細的肢體，去描繪那月光下瑩潤到發光皮膚。

去覆刻原作死亡荼蘼的悲涼。

可是他拼勁了全力....拼勁了全力.....

無論如何都無法達到禁忌畫卷中震撼人心.....

他筆下的人沒有靈魂，光有身體卻描繪不出，那種禁忌危險的神韻....

不要說覆刻，連個仿造品都算不上。

醜陋的異常。

.......

他完了。

......

尼克中終於精神崩潰了。

他咆哮著，尖叫著發瘋，面目猙獰的撕碎了。

撕碎了自己作品，剪爛了一地畫布，被打落的顏料盤，倒在他踩在腳下上面那一張張七零八落的少女面容。

一點點汙穢，一點點吞沒。

.......

精神趨於崩潰的貧窮畫家產生了殺人想法。

畫家需要采風來尋找靈感。

尼克清楚自己無法畫出那種禁忌死亡感覺，並不是實力不行他的筆墨描繪不出來作品。

而是他，無法體會那種意境。

處於施暴者意境，犯罪者的意境，輕易碾死金絲雀掌控人生死的意境。

他無法描繪出那種殘忍的血腥，那種精致到令人骨頭戰栗的歹毒。

......

所以尼克找了個孩子。

是貧民窟裏的孩子。

從多蘭爾瑟河畔一個胖胖的洗衣婦，那裏花了十個銀幣買來的。

其中牽線搭橋的人收了一百銀幣。

叼著煙在陰暗滿是汙水的巷子裏，撥了二十銀幣給洗衣婦。

差價扣的離譜。

壯碩的老女人穿著臟兮兮的裙子，用幹燥開裂的手接過錢袋子，一臉冷漠數著裏面數額。

點清楚了。

反手就將身後孩子推了出來，那是個臟兮兮的男孩。

臟的看不清楚臉。

尼克看著人販子，熟練的撥開男孩臟兮兮淩亂的頭發，漏出臉和牙齒還檢查。

在這個間隙他看清楚了孩子長相。

長得還行。

然後那個孩子就一把被推到了尼克面前。

第一次幹這種事情，貧困的畫家整個人都是麻的。

他整腦袋都在化怪圈。

思維仿佛浸入一個完全陌生的黑暗世界，踏入了地獄血色中爬不出來。

那個孩子被他帶了回去。

尼克還沒想好要怎麽尋找靈感，他不知道要做些什麽，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處理這個孩子。

是折磨他？

還是殺了他

尼克沒有殺人天賦，也沒有殺人的膽量，他只是個怯懦卑賤的畫家。

誤入黑暗領地瑟瑟發抖的山羊。

他牽著那個孩子手緊張到發抖，整個掌心滑膩膩的，連著撞到周圍路過的人被罵都是一臉失魂落魄。

尼克就那麽回到自己租聘的畫室裏面。

這裏是廢棄的雜物間，地方寬敞但是陰暗，在多蘭爾瑟河畔一個平平無奇的碼頭巷子裏。

深入地下。

推開窗戶就能看到，多蘭爾瑟河浪漫多情的景色，以及對岸繁華永不落下的燈輝。

以及盛大繁華的夜場舞會，歌姬多情婉轉的聲線。

尼克渾渾噩噩腦袋一團亂麻。

但是那個孩子似乎對自己即將面對慘狀絲毫不知情。

他像個餓死鬼投胎。

看到什麽抓什麽，看到擺在桌子上當做靜物的幹癟蘋果的，也不嫌臟直接抓起來往嘴裏塞。

秀氣的臉，面目猙獰。

跟油畫上纖細優雅的金絲雀相去甚遠。

貧民窟的孩子從小幹活皮糙肉厚，沒有良好的教養沒有氣質。

他們就像是荒地裏貧瘠的野草，像是掛在枝頭果子被四級摧殘的果子。

沒有肉還苦澀要命。

尼克越看心裏越嘀咕。

真的能行嗎？

他真的要殺了這個孩子？

真的能幹出那麽殘忍的事情？

明明這孩子很他要臨摹的《月光下鋼琴室裏的少女》絲毫都不搭邊。

不光是長得不像，甚至連氣質都是垃圾。

真得要做！

他被逼到了絕路的畫家，死死抓著手，神經質一樣反覆呢喃。

卻沒有料到被他帶回家的孩子跑了。

從混亂區買賣人-口有風險，容易被搶劫容易被騙，尼克遇到就是第二種。

敢這種事情的孩子，那身手矯健到什麽地步。

他一看到尼克心思混亂不知道怎麽辦才好的樣子，察覺到了危險第一時間就偷走了他的錢袋。

尼克所有錢都用來買人了。他兜裏面就是剩下三銀幣。

男孩一看就是老手，順手就掠走了尼克幹癟的錢袋子。

小心翼翼推開窗戶。

窗栓老舊加上腐爛失修，無論有多輕最終還是發出聲音。尼克下意識一回頭，看到的就是半截身子鉆出窗外的男孩。

“嗨——”

“你給我回來......”

尼克嚇傻了，這可是他花全部財產買回來的孩子。

無論他怎麽處理，最起碼都不會讓他逃走。

瀕臨崩潰的畫家，立馬拔腿瘋狂追趕。

跑的胸腔鼓噪，跑的整個心臟都在攥緊，跑的他氣喘籲籲感覺下一秒就要斷氣。

無論怎麽樣都攆不上那個孩子速度。

更不要說人小，鉆來鉆去的很厭煩。

眼睜睜看著那個孩子消失在多蘭爾瑟河畔人潮裏，尼克當時站在人潮裏上氣不接下氣發現那個孩子消失了之後。

立馬就調轉頭去找人販子，面對就是空蕩蕩路口。

等他再調轉頭，去找那個肥胖的洗衣婦，結果也就是沒有結果。

尼克遇見了職業騙子。

以販賣人-口的理由來套他的錢。

人販子，洗衣婦，孩子，他們是一夥的，騙子外加扒手。

可是尼克慌了。

行動慢了。

等他再回到目的地的時候。

春季寒意刺骨的河畔，哪裏還有先前那個赤腳女人的身影，到處都是船夫以及抱著木盆站在河邊漿洗衣物的農婦。

尼克拉著一個旁邊路過人問。

“剛剛.....剛剛這裏.....一個胖胖的洗衣服的婦人....請問有見過嗎的？”

“黃色頭發，....”

所有人都表示不認識。

周遭冰冷陌生的臉，那一雙雙陌生的眼睛，全部都變成了科爾的質問。

那個地獄一樣的男人，那個令人恐懼的劊子手。

尼克一連抓著問了幾個人，都表示不知道的時候，正在慌亂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的頹廢。

突然聽到了背後不友好的聲音。

“尼克！”

失魂落魄的畫師下意識回頭、

就看到河畔岸上對著他雙手抱胸的高傲少年蘭迪。

...........

莉莉絲與黑金的談話。

艾倫記在了心上。

雖然莉莉絲否決了安格斯的提議，但是艾倫認同安格斯的觀點。

莉莉絲的安全最重要。

他無法看著惡魔的胸口，被天使的長-槍擊穿自己卻毫無用處。

只能看著。

永遠只能看著。

所以他在將聖光法術遍布艾德琳的藏身的油畫之後，將《玫瑰叢中的‘少女’》擺到了惡魔寶庫的最後面。

他沒有殺了艾德琳。

陰毒的籠中鳥就是活著折磨他。

要他每時每刻都受著聖光灼燒，直到契約結束，他就會如同背後的籠中鳥一起變為惡魔的食物。

被吞入腹中。

他就是要艾德琳在有限的生命倒計時間內永無寧日。

收拾完艾德琳，艾倫找到了整理東西的黑金。

黑發綠眸的惡魔，黑金長得俊美邪肆，黑色的禮服勾了的身段修長。

笑起來時候還有幾分獨特的韻味，像是惡魔天生自帶魅力屬性一樣，走在路上總是容易惹得各種女士淪陷。

“黑金！”

從偏殿外面走進來銀發青年。

艾倫不如黑金修長，但是他長得出眾。

穿著一身白色帶著花邊寬松緞面襯衫，高腰收腰顯得腰很纖細，整個人往那一站通體氣度標準的貴族。

他雖然很瘦個子不高，但是身形比例很高，銀發披肩。

從殿外走來的時候像是城堡裏的貴族，又像是開在黑月下多刺的白玫瑰。

極致昳麗。

叫住在書房裏整理雜物黑金，艾倫從殿外走進來的時候。

他的臉埋在陰影下，有種說出來詭秘陰險。

“嗯？”

“艾倫少爺怎麽了？”

“你說什麽東西能汙染天使的靈魂。”

認真思考著怎麽對天使的雕像事實下手計劃，艾倫站在門口問出心中疑問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劇情不對重新調整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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